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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一套桌椅換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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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憶判斷面前桌子和屁股下的椅子是黃花梨木質地是有依據的,他雖然沒有認真研究過這種木材,但好歹看過資料介紹。

黃花梨木便是紅木中的一種,如今已經絕種了,還存於世的便是以前木材做成的家具用具。

他研究過這種木材,所以坐下後大概看一看、摸一摸、感受一下子,就能隱約判斷出桌椅木材的材質。

另一個這也跟年代有關。

82年的民間真是流落了大量的古紅木家具!

現在收紅木老家具的行當還沒有成規模,等到八十年代後半期,農村城裏的會有好些人拖著大車開著三輪車收老家具,這些人都發財了。

老家具中的黃花梨木家具有幾個特點,比如外表細潤飽滿,比如打磨之後自帶光澤感,比如紋路非常清晰,比如堅韌不容易開裂等等。

當然靠這些特點沒法判斷出木頭的材質歸屬,但供銷社招待室裏的家具色澤非常自然,曲面也光滑,看起來顏色黃褐平平無奇,但摸起來很舒服,橫切面猶如綢緞面。

王憶撫摸了一下這些桌面、桌腿和椅子,然後想聞一下味道:

黃花梨木自帶醇厚香味,且香味比較獨特,是幽幽芳香中帶著一股辛辣滋味,它可以制作藥材,在藥材中它的香味被專業的稱之為“降香味”。

當然他面前的桌椅都已經雕琢出來不知道多久了,什麽味道散發殆盡,上去嗅自然嗅不到。

可王憶有辦法,他兜裏有小刀,用小刀在桌腿內面貼著榫卯縫隙輕輕摳了摳,摳下點粉末出來聞了聞。

味道挺淡的,但確實有香味,是帶著一些中藥那種辛辣的香味。

這樣王憶就有八分把握,這套桌椅或許還真是一整套的黃花梨木!

他有心想問問桌椅的來路,結果有售貨員進來問:“領導們,上菜嗎?”

黃中強招呼說:“上菜、上菜,趕緊先來點熱乎的,讓領導和同志們都去去寒氣。”

上來的第一道菜還真是夠熱乎。

一盆子羊肉湯。

童領導起來拿勺子和碗挨個給大家夥分配,霍大強客氣的說:“自己來、自己來,同志們都不要客氣,也不要搞官場階級那一套!”

大家夥紛紛響應:

“對對,霍局長平易近人,不要搞古代封建社會老幼尊卑那一套。”

“霍局長說的對,不過你那邊自己舀湯不容易,還得把盆子端過去,算了算了,讓老童給你舀了吧。”

“王老師你也是,把你的碗拿過來,給你一起舀了……”

白濁的羊湯裏有半盆的幹貨,有羊肉片有羊血條也有羊肝羊肺片,熱氣騰騰中撒上蔥花香菜葉,白綠交加,分外好看。

王憶接過碗道謝,順便跟霍大強討論了一下桌椅的材質:“霍局長,你看這桌子是什麽木頭的?”

霍大強隨意的說:“是紅木的。”

王憶無語。

這回答太不專業了。

不過霍大強在古玩方面也是自學成才,並非是全才,他的研究專業是金屬和陶瓷器,對木制品這塊缺乏專業性。

倒是他帶來的一個手下更熟悉木質古董文物,他湊向王憶說:“王老師是不是看出什麽來了?”

王憶含糊的笑道:“沒看出什麽,就覺得這桌椅挺不錯的,像是挺珍貴的木頭。”

他也不太確定這桌子的材質。

這辦事員撫摸著椅子扶手說道:“對,確實挺不錯的,這應該是四出頭官帽椅,盛行明清兩朝——因為它像是當時的官帽,所以讀書人都覺得它的樣式是個科舉高中的好兆頭。”

“看明清古畫,其中但凡涉及到讀書人,那幾乎都會出現這種四出頭官帽椅。”

這人說的專業,王憶便感興趣的問道:“同志,那你覺得它是什麽材質的?”

辦事員說道:“應該是黃花梨木的,這種木材成才緩慢、木質堅實、很有韌性,且它們花紋也比較獨特,所以在當時讀書人的圈子裏形成了一股風尚。”

一聽這話,王憶頓時豎起大拇指:厲害!靠譜!

他必須得承認,這位同志的眼力勁比他強一點。

羊湯上桌祛寒,什麽蔥爆羊肉、手掰羊肝、韭菜炒羊血、辣椒羊臉肉等熱菜紛紛上桌。

另一名辦事員楊義笑道:“這是要吃全羊宴啊?”

黃中強極力推薦:“這是我們自己養的羊,嘗嘗、領導們都來嘗嘗,味道很好的。”

亭亭玉立的售貨員又端著酒上桌,除了瓶裝酒還有個陶瓷瓶子,往外一倒,倒出來的是紅色飲料。

黃中強再次招呼:“來來來,霍局、王老師,你們快把杯子拿過來,嘗嘗這個東西。”

霍大強笑道:“這是紅茶菌飲品?”

黃中強得意一笑:“對,還是霍局您識貨。這飲品現在在滬都、錢塘、翁洲這些大城市裏頭可流行了,它們是用茶、糖、水加菌種經發酵後做成的。”

其他幹部紛紛說:“報紙上說,這樣發酵的飲品能生成對人體有益的物質,它本身是酸的,酸的東西又可以抑制有害細菌的生長。”

“對人身體健康非常有益的效果,現在大城市裏條件好的人家裏,老人們每天晚上都要來一碗這種紅茶菌……”

“滬都用的茶葉亂七八糟,咱們用的是石艾茶,這可是咱黃土鄉的特產,做出來的紅茶菌飲品對人身體好處更多。”

提起石艾茶,童領導便要給王憶準備上一批當禮物。

這不光是他們鄉裏有求於王憶打水井,還因為傍晚王憶在門市部的表現讓他對其為人大為欽佩。

王憶便把今天去外嘴頭島的事情告訴他們。

得知他去買了石艾茶,童領導扼腕嘆息:“你真是的,王老師你見外了,以後有這種事你跟我們說,你不用花錢買,只要是我們鄉裏有的東西,都可以送給你。”

王憶開玩笑的拍拍桌子說道:“這套桌椅也可以送給我?”

黃中強哈哈笑道:“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這東西有年頭了,不趕時髦了,我正琢磨著怎麽把它給退休哩!”

王憶心裏一喜,想要蹭鼻子上臉。

可是酒已經上來了,汪勇招呼著開始喝酒:“我們鄉裏沒什麽好酒,領導們嘗嘗我從老家帶回來的小黃鶴樓135,這酒不貴,但好喝不上頭,你們試試能不能喝的順口。”

“這酒為什麽叫小黃鶴樓135?後面135是有什麽說頭嗎?”楊義放下筷子問道。

汪勇笑道:“哪有什麽說頭?這酒在六幾年七幾年一直賣一元三毛五,所以有了這麽個稱呼,現在貴一些了,一下子漲了五毛錢,該叫小黃鶴樓185了!”

“說起這個五毛錢,”童領導笑了起來,“今晚傍晚你們沒過來那會老蟲子身上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他把傍晚的鬧劇連同王憶的表現仔細說了一遍。

酒桌上就喜歡這樣的話題,能把聊天氛圍帶起來。

聽了王憶對老蟲子和那個孝順青年做出的幫助,滿桌人對他肅然起敬。

汪勇更是直接舉杯:“王老師我老汪早就聽說你的好人名聲,今天雖然沒能親眼見到,可童不鳴都給我們說了,我佩服你。”

“上次去你們隊裏參觀學習得到了你的熱誠招待,今天我們必須得熱誠招待你,來,我敬你一杯!”

王憶一看杯子裏滿滿的酒水,當場就頭皮發麻:“汪部長,真要一杯嗎?咱們能不能慢慢來?我酒量不行呀。”

汪勇壞笑道:“那天在你們生產隊,你可沒有這麽說,你手下那個叫黃有功的老兵把我們給撂翻的夠嗆,今天你就可了勁的來吧!”

王憶無奈,只好舉杯痛飲。

眾人紛紛鼓掌:“好!”

王憶看到還有人蠢蠢欲動要對自己舉杯子,於是他放下酒杯趕緊切話題。

正好他想打聽一下濁慧,便問眾人是否知道娘娘廟的濁慧。

他得到的是確定回覆,於是便又問:“各位領導,這個濁慧師傅是什麽來頭?他好像挺厲害的。”

童不鳴說道:“是挺厲害的,他人很有本事,本來這廟裏沒有和尚,就是有幾個廟祝而已。”

“後來社會動蕩起來了,總有一些人要來找麻煩,有些廟祝害怕了,就跑回老家投奔親戚了。”

“濁慧這師傅來了,嗯,他讓剩下的廟祝剃頭當了和尚,然後這個人能言會道,在小將們手中保住了娘娘廟。”

“來,王老師我也敬你一杯,你剛才做好事不留名的風采把我給折服了,我以後要向你學習呀!”

看著舉起來的酒杯,王憶苦笑道:“互相學習、互相學習。”

黃土公社苦黃有功久矣。

特別是黃有功也是黃土公社的人,可那天在王向紅家裏,他灌酒父母官們那是一個毫不手軟。

父母官們都記著這仇呢,如今王憶送上門來,他們自然要打著招待好的名義狠灌!

王憶這邊酒量確實普普通通,小黃鶴樓135這酒又猛,幾杯子下去王憶便睡眼惺忪。

這樣以來他哪裏還能跟黃土鄉的幹部和文物局的人聊他們鄉裏新發現的文物古董?

可要是不能聊文物古董不能從中搞到點什麽,那王憶不甘心:

豈不是意味著這頓飯白吃了?

他不想白吃這頓飯,便開始裝醉,然後等著古董文物的話題到來。

結果相關話題遲遲沒來,一桌子人一個叫的聊吃聊喝、聊肉聊酒。

最後聊著聊著要換菜,給菜換位置。

王憶靈機一動來了主意,借著酒勁一拍桌子說道:“黃主任、各位領導,你們這飯桌不行呀。”

“你看看這個飯桌,太笨重了、太大了,這菜擺好後總有人夠不著,還得換菜。”

黃中強尷尬的說:“這沒辦法,大桌子都是這樣。”

王憶沖他擺擺手:“不是,我們大眾餐廳派人去滬都、羊城等大城市去考察了,現在有一種時髦新穎的飯桌,它們是什麽樣子呢?”

“就是這麽一張大圓桌,然後上面有個玻璃轉盤,菜碟放在轉盤上,對吧,你看轉盤可以轉動,到時候誰想吃什麽菜,哎,轉一下玻璃轉盤就行了!”

他連說帶比劃,把轉盤餐桌介紹出來。

這種餐桌現在確實已經出現了,他在電視上還看到過廣告,就是羊城從鄰近的港島引進的工藝。

黃中強等人一聽來勁了。

轉盤餐桌確實是時髦新穎的好東西,有了這餐桌可就不用換菜了。

汪勇問道:“那你們能買到這樣的桌子嗎?能買到幫我們公社買一張吧?”

王憶故作豪邁的一揮手,說道:“買什麽買?都是朋友,我送你們一張!”

“這不好吧?”汪勇趕緊說道。

王憶笑道:“有什麽不好的?我送你們一套新式桌椅,你們把這套老紅木桌椅替換下來,咱們來個以物易物行不行?”

其他人明白了。

王老師對這套桌椅感興趣。

不過他們沒有想太多,因為王憶並沒有在外島去廣泛的收古董文物,關於他搗鼓這些老物件的傳聞並不多。

於是他們看向黃中強。

黃中強詫異的問:“王老師你真的想要這套老桌椅啊?”

王憶拍了拍桌子說道:“這可能是黃花梨木的,是咱們中華家具文化的瑰寶,我喜歡收集這種老物件……”

“那你來錯時代了,早十年你來我們隊裏,有的是老物件。”汪勇說道。

童不鳴搖頭道:“那時候有老物件誰敢收起來啊?你這是給王老師找事呢。”

“咱們老領導不就是當時涉及到這方面的事了,所以才讓人給反攻倒算了?”

他又給王憶介紹:“我說的老領導就是老蟲子他父親……”

王憶一看這話題又要岔開,急忙說道:“沒事,我喜歡老物件但不是想搜集到多少,主要是這套桌椅我看著很喜歡,古色古香的,很不錯!”

黃中強聽到這裏便拍了拍桌子說道:“行,王老師你要是這麽喜歡這套桌椅,那就用一套你說的那個城裏的轉盤桌椅來換,我做主了,給你換了!”

王憶笑道:“我肯定可以給你們送過來,不過我得明說,黃主任,這桌椅價值比我給你們的那種應該要大不少。”

“我可以加點錢,另外我也可以盡快安排打井隊過來幫你們鄉裏打水井,按你們的需求打,盡量多打幾口,比如打他個十口八口的——少了沒有用嘛!”

一聽這話,童不鳴等人更是心花怒放!

黃中強頓時拍板了:“行,王老師,那你把拿桌椅過來換吧。”

他又問其他人:“你們覺得怎麽樣?”

童不鳴第一個響應:“我覺得沒問題,王老師人是好人,剛才熱情的幫助了老蟲子和那個青年同志,讓我心裏一直熱乎乎的。”

“他有喜歡的東西,我肯定願意幫助他獲得這樣東西。”

汪勇也說道:“王老師熱心助人、以誠待人,咱們也不能差著事啊。這套老桌子沒什麽好的,看起來一點不大氣,能換了也挺好!”

其他人發表了意見,黃中強再次一揮手說道:“那就說好了,要是我們這招待室能換上旋轉餐桌,這套老桌椅就送給你!”

童不鳴說道:“對,剛才我們都跟王老師你承諾了,我們公社有的東西,你喜歡,那我們可以送給你!”

汪勇補充道:“不用你再掏錢了,不過你真得安排人過來趕緊給我們打井。”

“本來我們今年冬天就有打井的想法,給明年春耕做準備,但我們沒有你們那樣的機器打深水井,還真得靠你們幫忙。”

他說著又對霍大強說道:“這事就這麽定了,一言為定了,霍局長,你是見證人,我們和王老師一言為定,來,喝一杯定酒!”

王憶懵逼的問:“還喝啊?”

他一口酒氣翻湧上來,差點吐出來!

黃土鄉有招待所,霍大強最後也喝多了。

於是他們都沒有回家,一起被安排進了招待所,常金玉和梁慧麗也被安排了一間房。

黃中強給大眾餐廳打了電話,讓人給島上捎了話回去,今晚王憶不返程了,明天天亮的時候再回去。

招待所都是兩張床的標準間。

王憶和霍大強一起住了一間房。

他這次確實喝的有點多,回去喝了一杯茶解解酒,然後便躺在床上入睡了。

睡著睡著又被憋醒了。

他搓了把臉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猛一擡頭,赫然看見一個人影靜靜地站在窗臺前。

之前來電了,但燈光這會熄滅了,也不知道是又斷電了還是有人故意關了燈。

今晚月色不佳,他借著微弱的月光凝神看去,看到這黑影的身體還在微微晃動、雙臂則在誇張的甩來甩去。

王憶當場就清醒了!

這怎麽回事?

窗臺前站著的是霍大強,那這是幹什麽?

霍大強夢游呢?!

他下意識的爬起來退到墻角,這時候窗臺前的霍大強突然不動了,頭顱慢慢扭動,靜靜的看著他。

王憶倒吸一口涼氣。

怎麽個意思?

霍大強這時候試探的問道:“王老師?王老師?你夢游嗎?”

王憶愕然,伸手去拉開燈線,‘哢吧’一聲響,燈光亮起來,霍大強正在關心的看著他。

霍大強看到他急促開燈和瞪著眼的樣子,頓時笑了起來:“哈哈,我知道了、知道了,咱們是出誤會了!”

“你剛才是不是被我嚇到了?被我這樣搖晃手臂給嚇到了?”

他又開始甩動手臂了。

王憶苦笑道:“嚇到倒是不至於,主要是我不知道您這是在幹嘛。”

霍大強疑惑的問:“你沒見過甩手療法嗎?”

王憶一楞:“甩、甩手療法?還真是沒聽過,倒是聽說過氣功。”

霍大強擺手說:“甩手療法跟氣功不是一回事,72年的時候咱們南方流行這種療養身體的鍛煉方法。”

“它是要求我們每天晚上臨睡前,站在空氣清新的安靜地帶,然後微閉雙眼,前後用力甩動雙手。”

“我看房間裏就窗前空氣清新,於是就在這裏鍛煉——哦,我已經鍛煉十年多了,習慣這種鍛煉方法了,每天晚上不鍛煉一下還真睡不著覺。”

他介紹著笑了起來:“以往我們通常是一群人結伴,找個空曠無人的地方,等距離分散站好,然後各自開始甩手。”

“偶爾有例外,有時候找不到一起鍛煉的同志,就得獨自站在黑暗角落,這樣無聲無息地甩動雙手,想想確實有些嚇人。”

王憶還真不知道這療法,苦笑道:“我們生產隊比較閉塞,所以我見識比較淺薄。”

霍大強擺擺手說道:“不是,是現在這種療法被放棄了,專家說不科學。我倒是覺得很科學,不科學的是以前的打雞血療法。”

王憶一聽這話真是炸了:“打雞血?給人打雞血?”

霍大強說道:“對呀,你沒聽過?就是把雞血打給人,最好用小公雞的血,說是陽氣最旺,能治百病,最能治腎虛!”

“現在都知道這是胡扯的,不科學,可60年的時候沒人這麽想,當時毛子老大哥研究組織療法,把一些組織液打進人的皮下來治病,然後咱們就學習出了雞血療法。”

“這雞血療法還登報來著,說是國家秘密研究,水平處於世界前列,老幹部們都在秘密使用這種療法增強身體素質、增強精氣神。”

“我愛人是縣醫院的,她說當時去他們醫院打雞血的人特別多。”

“她在門診上坐診,說她們科裏專門分派一個護士負責打雞血,打一個一毛錢。每天來打雞血的人都排長隊,個個懷抱一只小公雞,有時候這支由人和雞組成的隊伍能排滿一條街,雞飛人叫煞是壯觀。”

王憶喃喃道:“這不是亂來嘛!”

他不知道建國後社會上還出現過這種亂象。

可是,可以給人打雞血嗎?

不能吧,這打了不會死人嗎?

霍大強說道:“我也覺得這是亂來,但當時我愛人還真信這回事,我岳父年紀大了,當時中風了,她還親自給父親打雞血治療,打了半年後,我岳父二次中風,去世了。”

“辦完喪事後,我媳婦跟我說,還是經濟條件不允許啊,還是雞血打少了……”

王憶問道:“這雞血療法沒死過人嗎?”

霍大強揮手說道:“死過,怎麽能沒死過?我當時剛進治安所上班,有一個同事就是因為打雞血療法死的。”

王憶說道:“那死的很慘吧?”

“很慘,”霍大強露出不忍的樣子,“整個人都碎裂了。”

王憶倒吸一口涼氣:“怎麽這麽慘?”

霍大強說道:“我那同事年輕,心急,當時大家都在搶小公雞,小公雞供不應求。”

“我那同事湊巧弄到了一只小公雞,便興致沖沖去打雞血,結果橫穿馬路的時候跑的太快,被一輛汽車給撞死了!”

王憶:??

霍大強搖搖頭,一臉很可惜的樣子。

王憶再度無語。

他尿憋不住了,推開門跑出去找招待所的公廁撒了個尿,回來後他繼續睡覺,霍大強繼續鍛煉。

第二天一早起床,招待所準備了早餐。

還挺豐盛,油條、腌黃瓜和大米粥。

不過粥很稀,就是白湯水。

霍大強三人還要在黃土鄉裏繼續工作,黃中強過來接他們,順便送王憶離開。

王憶向他道歉,說昨晚上喝多了。

黃中強頗不好意思的提醒道:“王老師,你昨晚可是答應過給我們鄉裏打水井的事,還有幫我們換一套旋轉桌椅,你帶旋轉桌椅過來的時候,咱們再換,因為我們這裏指不定什麽時候有客人來做客吃飯。”

王憶揉了揉太陽穴說道:“行,沒問題。不過黃主任我先給你說明,我感覺你們那套實木桌椅比旋轉桌椅要值錢,你們那是老物件了吧?”

黃中強搖頭道:“不是很清楚,不過應該不屬於古董文物,否則霍局長他們昨晚看到了,肯定就跟我聊這個東西了。”

“木頭桌椅不是古董文物的話,它們也能值錢嗎?”

王憶說道:“有些桌椅用的木頭材料比較珍貴,所以你想好了,要是真想換一套旋轉桌椅那肯定沒問題,這個禮拜天就能給你們送過來。”

黃中強痛快的說道:“換吧,那套桌椅不管是不是古董文物,它都太老氣了,跟報紙上舊社會當官的家裏用的那些家具一樣。”

“新時代新氣象,用它們再招待客人特別是來做買賣的商人,有點不合適了。”

王憶便建議道:“那行,禮拜天我去一趟市裏,到時候先來你們這裏帶走桌椅,下午返程了,給你們順路送回來,行嗎?”

黃中強答應下來。

合作達成。

王憶不知道這套黃花梨木桌椅能不能帶到22年,看黃中強等人對待它的態度,應該不會很珍貴的保留下去,或許九十年代被淘汰了、拆掉了。

即使被保留到22年而無法將之帶過去也沒事,王憶可以留在島上,等待這個時空來增值。

反正他在22年時空不差錢。

收拾好東西,他們發動天涯三號返程回島。

小雪過後,天海清寒。

可能跟前兩天那一場雨有關,又有寒流漂洋過海的來了。

朝陽初升,素雲寡淡,海風一吹還是讓人冷得一個叫的搓手搓臉。

這會哪怕在駕駛艙裏也不暖和。

沒有陽光,駕駛艙無法變成陽光房。

時間快要進入12月了,王憶開船行駛在海上,入目所及海洋上冬天氣息愈發清冽。

浪花翻湧,卷起雪白的水滴無數,飛起又滾落在海中,如同片片飛雪。

清晨寒冷,依稀是呵氣成霜,駕駛艙前擋風玻璃便掛上了淡淡的霜花,透過霜花看海面,更有一番清冷。

他們回到天涯島、停船靠碼頭,這會碼頭一帶已經有社員在辛勤勞作了。

一艘艘木船倒翻在海岸上,幾個老漢給它們刷防護漆。

這是很珍貴的東西,一桶要上三四十塊錢,所以不敢浪費,得仔細的刷漆。

給船上防護漆是很有必要的事,可以防腐、防海水侵襲、防船蛆禍害、防藤壺寄生。

年年冬季不忙的時候,漁民都要給自家漁船刷上一層漆。

老漢們看到天涯三號回來便停下手頭的活向碼頭張望,看到王憶後呼喊道:“王老師,昨晚沒回來啊?難怪一大早就沒看見天涯三號。”

王憶喊道:“去黃龍公社那裏辦了點事,太晚了就沒有回來。二叔、五叔,你們給船上漆啊?別上了,我幫生產隊買了一些新型船漆,那船漆好,對木頭的保護力更強。”

聽到這話老漢們精神一振:“王老師你還買了船漆?是不是很貴?”

王憶擺擺手:“不貴,很好用,等我禮拜天給生產隊捎回來。”

“有沒有買網。”幾個婦女在碼頭後面一邊收拾漁網一邊笑。

王憶過去看了看,婦女們不是在修補漁網,是在將漁網和一些又粗又長的大竹竿給整合在一起。

這些漁網是他以前未能見過的樣式,自前向後網眼不斷縮小,最前面網眼大,最後面網眼小,很小,就跟蚊帳似的。

常金玉說道:“這是要推蝦皮了呀?”

她隨口這麽一說,王憶就明白婦女們收拾這漁網是要幹嘛了。

正如常金玉所說。

生產隊今天要安排人去推蝦皮。

對於內陸的人家來說,蝦皮就是蝦皮,一種扁扁的好像沒有蝦肉的海鮮小幹貨,用來包水餃、包子或者放入餛飩湯裏調味所用。

但對於外島漁家來說,蝦皮是一種蝦,他們把可以曬成蝦皮的那種小蝦直接叫做‘蝦皮’,其實它們是毛蝦。

毛蝦是個分類,但外島把很小長不大的蝦都統稱蝦皮,所以王憶也不知道它們具體是什麽品類。

推蝦皮就是用他現在看到這種漁網來推,這漁網前面網眼大易於漏水,便於在海中行走,越往後網眼越密,於是進網的小蝦被水流沖擊到兩邊去,它們不易被漏掉。

婦女們要做的就是把漁網兩邊固定在竹竿上,簡單來說就是把魚網兩端套在竹竿上,呈扇形攤開,將竹竿呈銳角綁住,並在距頂點約半米處綁一橫木桿,利用三角形的穩定性進行固定。

這樣推蝦皮的時候,漁民要在水中行走,他們兩手推著橫桿兩端,兩根竹竿的連接處抵在肚皮上,看到哪兒有小蝦就往哪個方向推網。

很辛苦。

很熬人。

推蝦皮可不能在漁船上作業了,得去海水裏行走,這大冷的天半邊身子泡進水裏,那不是折騰人嗎?

但是沒辦法。

漁民和農民一樣,要吃飽飯哪有那麽容易呢?總得玩命幹活才行。

說句實話,22年小年輕們幹不動了可以躺平,因為餓不死。

82年誰敢躺平,這真的還是能餓死人的!

這年頭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三頓的結結實實吃飽飯——別說吃細糧吃到飽,能吃粗糧吃到飽,那也是幸福家庭了。

收拾漁網的婦女說:“王老師,隊長說了,今年曬出來的蝦皮也給你留著,咱們隊裏甜曬蝦皮可鮮了,比蝦米還要鮮。”

“等你給你同學他們郵寄幾斤,他們過年一定得包餃子對不對?讓他們用上咱隊裏的鮮蝦皮,肯定好吃。”

王憶一聽這話暗地裏咬了咬牙。

得了,隊裏這是幫他曬蝦皮呢,那他不能在岸上看熱鬧,得幫忙一起去推蝦皮了!

他看看升起來的太陽,暗暗祈禱今天太陽公公可給力點,火力一定要猛、一定要旺,海鮮才需要保鮮,蛋只要常溫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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